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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求不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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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真絲襯衫,高腰亞麻長裙,乳白色高跟皮鞋。。。。。。穆念慈已經在鏡子前面,站了很長的時間。母親才拾掇好了早飯用過的碗筷,從廚房走出來,坐在桌子跟前剝著豆子,不時地擡頭看她一眼,剝到了一半的時候,問了句,“今天跟楊康出去啊?”

穆念慈心裏抽了一下,楞著沒有回答,母親卻呵呵笑了,不再追問。穆念慈最後整了整襯衫在右肩結成一個蝴蝶結的寬飄帶,跟母親打了個招呼,拿起去年生日黃蓉送的白色皮包,走出了家門。

這已經是七月初的天氣,早上八點鐘的太陽,卻還並不灼熱,暖洋洋地曬透了涼了一夜的空氣。周末的街面,機動車不再堵得水洩不通,自然也少了一聲高似一聲的汽車喇叭和自行車鈴。一切都舒緩了下來,包括行人臉上的表情。穆念慈也沒有像平時走路那樣目不斜視地往前趕。她的拇指和食指卡著總從肩頭往下溜的皮包帶子,緩緩地走著,目光時而落在經過身邊的路人身上,尤其是那些牽著手的情侶。

那些女孩子們裝扮得特別精致漂亮----原本,跟最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應該拿出自己最美麗的妝容。連媽媽都想當然地覺得,她千載難逢地打扮起來,一定是為了給楊康看。穆念慈的手指,順著帶子下滑,下意識地握了一下皮包。裏面有一張票,汴梁中學生管弦樂團今年度的最後一次演出。穆念慈自嘲地笑笑,是不是有點奇怪?自己正而重之地打扮,是要一個人去聽一場音樂會,去看那個被自己最喜歡的人畫在了畫裏的小姑娘,在汴梁的最後一次表演。去幹什麽?要一個答案?為什麽打扮?所有的目光,都會集中在燈光閃亮的舞臺上,沒有人會註意得到臺下無數觀眾中的一個。或者,打扮給-----自己看?

穆念慈輕輕地觸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幽幽地嘆了口氣,往車站走了過去。

郭襄背著琴,慢悠悠地蹬著車。她姐姐姐夫要去看她的演出,本來讓她跟他們的車走,可是她實在不耐煩坐在一邊看著姐姐一件件地換衣服和挑不同顏色的口紅,耳環和項鏈的搭配。時間還早,她在路邊一個煎餅攤子停下來,要了個倆雞蛋半個薄脆的煎餅,推著車慢慢地吃。

今天是自己最後一次在汴梁的演出。

海報上,汴梁小記者團的團長何足道揮筆寫了段頗為煽情的文字。

曾經喜愛過扁舟汴梁中學生樂團麽?曾經隨著他們指尖的旋律悸動麽?曾經,在他們的樂聲中,和他們一起,走過成長的路麽?如果你點頭,那麽,請在這個七月的周末,走進中心公園,樂團的主力大都暑假後將升入高三年級,走上那條千軍萬馬都要過的獨木橋,無暇再參與樂團活動;而第一小提琴手郭襄,要遠赴西域求學;請你們靜靜地走來,用掌聲和微笑,為他們的學生樂手生涯謝幕。門票收入,捐獻給支持邊遠地區失學兒童重返校園的“明日之花”工程。

當時何足道寫完,深深地看了郭襄一眼,輕拍她的肩膀,嘆道,“你這就走了。”他手臂微揚,用標準的男中音說,“這是一段歲月的結束。以後,我們都會,懷念。永遠難以忘懷。”

郭襄微笑了一下,不知為什麽想到了楊康,她想,如果楊康這時候在這裏會跟她說什麽?還是什麽也不說,只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幫?



離表演開始還有快一個小時的工夫,中心公園大禮堂外的回廊上,早到的樂手們三三兩兩的是提著各自的家夥聊天;也有找個人稍微少點的地方試音的,大禮堂的周圍,時不時地鉆出一兩聲吱扭吱扭調弦的怪音,飄出卡門或者小夜曲的一小段調子。指導老師被幾個學生圍著,吵吵著要他把上星期才一萬五買回來的琴拿出來給大家欣賞欣賞,他耐不過,把煙掐滅,彎腰開琴盒,頗為得意地說,“這音色就是不同。。。。。。先讓你們瞧瞧這背兒上的虎紋。。。。。。”

穆念慈站在大禮堂對面漆成白色的葡萄架下面,遠遠地望著那些小樂手們。可能太早了,郭襄好像還沒有到------至少穆念慈努力地想在人群中找到她卻沒有看見。為什麽自己會到得比要演出的她還早?

“穆念慈?”她聽見斜前面有人叫她的名字,擡起頭,看見楊不悔從園門口的方向走過來。她忽然有點不知所措,好像藏在心裏的秘密突然間就要暴露在陽光之下了似的,很想避開----但是已經來不及,楊不悔走到了她身邊,問道,“你也來聽扁舟的表演?有朋友在裏面吧?”

“啊,我的,一個小學同學。”穆念慈低頭看著地面,努力想著管弦樂隊都有什麽樂器,“她在裏面。。。。。。裏面吹長笛。”穆念慈說得頗為心虛,“長笛”兩個字都走了音。

楊不悔卻根本沒有註意到她神色間的不自然,靠在支撐葡萄架的柱子上,從斜挎的包裏抽出本都市言情雜志,翻著頁說道,“我一同學,當年沒考進中學生記者團,可那叫一個癡迷那叫一個熱愛,那些中學生小記者們出的文章,都追著看,尤其喜歡郭襄。這次看見她的一段文字一幅畫,可是更了不得了,居然跟追星族小孩兒似的要她親筆簽名。----你瞧,就這個,”楊不悔把雜志翻到了一個寫著“畫裏塵間”的標題的情感故事。

穆念慈的目光,看向被她翻開的那一頁,目光膠著在了那幅占了紙頁三分之二的插畫上。周遭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聽不見任何來自外面的聲音。在鋪天蓋地的靜寂之中,嘩啦,她聽見自己的心裏,那帶著餘音的,碎裂的聲音。。。。。。隨著一層矗立了好久的屏蔽的坍塌,她驀然間看見了藏在屏蔽後面很久很久的東西,看得,如此,清晰。

“你也喜歡這個畫?看來還是真有它的好。郭襄的油畫老師,偏給貶得一無是處。”楊不悔的說話聲,依舊在傳進她的耳朵,可是卻不能寫進她的腦子,她只是看著那幅畫,畫下面一段似乎是給畫作註的,比正文小了一號的斜體小字,目光再也不肯移開。

楊不悔自顧自地說了一陣,見穆念慈沒有什麽反應,只是盯著那幅畫看,正在奇怪,穆念慈擡起頭來,看著她問:“這期雜志,還能買到嗎?”

“你喜歡的話把這個拿去好了”楊不悔大方地揮揮手,“郭襄肯定還有,我管她再要一本簽了字給我同學。”

穆念慈說了句謝謝,便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楊不悔想著自己的事兒,望著天上飄來飄去的棉花團兒似的雲彩發著呆,直到演出就要開始了,越來越多的人往大禮堂集中,楊不悔懶洋洋地加入人流,忽然詫異地嘟囔了一句,“穆念慈呢?怎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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